电影中最令人难忘的雪茄画面是哪一个呢?这取决于你如何评判。是属于那位其银幕形象与雪茄紧密相连的演员吗?那么,最显而易见的答案就是格鲁乔・马克思(Groucho Marx)了。
雪茄几乎成了他形象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 最初在电影里,随后在电视节目中,甚至在现实生活中也是如此。
话说回来,也可能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Clint Eastwood)。如今他已是奥斯卡获奖导演,在塞尔吉奥・莱昂内(Sergio Leone)执导的意大利西部片中,他嘴角叼着一支方头雪茄,从此走进了电影史。
从 1964 年的《荒野大镖客》开始,在他职业生涯上升期的大部分西部片中,他都叼着雪茄。雪茄如同他标志性的眯眼和未刮胡子的下巴一样,成为了他形象的一部分。
又或者,你是根据某个特定的时刻来评判雪茄的影响力 —— 那种当你回忆起那个场景时,仿佛都能闻到雪茄味道的时刻。想想罗伯特・德尼罗(Robert De Niro)在《恐怖角》(Cape Fear)中在电影院里吞云吐雾的画面,还有史蒂夫・麦奎因(Steve McQueen)在《巴比龙》(Papillon)中越狱后被递上人生中第一支雪茄的场景。没有了雪茄,这些场景也就失去了原有的韵味。
有时,雪茄是一种能完美诠释角色的道具:比如阿尔・帕西诺(Al Pacino)在《疤面煞星》(Scarface)中饰演的托尼・蒙大拿(Tony Montana)的那种咄咄逼人的 swagger;又比如 W.C. 菲尔兹(W.C. Fields),当他对一个试图打断他推销说辞的小孩咕哝着 “走开,孩子 —— 你打扰到我了” 时,雪茄体现出了他那江湖骗子般的自信。
如果你仔细研究那些涉及雪茄的最著名电影场景,就会发现它们之间存在着一些共同的主题。
雪茄可以是权力的象征,无论是被黑帮老大(如《铁面无私》(The Untouchables)中的德尼罗)还是商业大亨(如《华尔街》(Wall Street)中的迈克尔・道格拉斯(Michael Douglas))所掌控。
然而,当一个工人阶级男子卷起袖子,嘴角愉快地叼着一支粗雪茄时,雪茄又带有一种坚毅的蓝领气息。想想乔治・肯尼迪(George Kennedy)在 1970 年的电影《国际机场》(Airport)中饰演的环球航空公司(TWA)机械师乔・帕特里尼(Joe Patroni),他嘴里叼着雪茄,凭借常识化解了一场灾难。
银幕上最具掌控力的雪茄吸食者是一个基于真实人物塑造的角色。正如《雪茄爱好者》在 2018 年 6 月刊中所记载的,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在电影中出现过几十次抽雪茄的场景。加里・奥德曼(Gary Oldman)在《至暗时刻》(Darkest Hour)中饰演的丘吉尔甚至还在床上吃早餐时抽着雪茄。
电影界中那些充满男子气概的大佬们常常把雪茄当作权杖,象征着他们作为领袖的地位:比如肌肉发达的阿诺德・施瓦辛格(Arnold Schwarzenegger)在《铁血战士》(Predator)中饰演的雇佣兵首领;罗恩・帕尔曼(Ron Perlman)在《地狱男爵》(Hellboy)中饰演的长期受苦却心地善良的恶魔;还有休・杰克曼(Hugh Jackman)在不少于九部电影中饰演的金刚狼(Wolverine)。他们在大显身手、威名远扬时,都会大口地抽着雪茄。
接下来是那些优雅的人物:电影中的角色们让粗雪茄看起来帅气十足。在他们手中,雪茄成了富人的配饰,无论是《马耳他之鹰》(The Maltese Falcon)中的悉尼・格林斯特里特(Sydney Greenstreet),还是《龙凤斗智》(The Thomas Crown Affair)中的麦奎因。
雪茄是格鲁乔机智言辞的俏皮点缀,对菲尔兹来说也是如此。在他出演的所有电影中,雪茄都是他所饰演的那种尖酸刻薄的江湖骗子的完美配饰。菲尔兹的雪茄可以当作指挥棒,用来处理事务;也可以当作盾牌,抵御侮辱。
电影《奇爱博士:我如何学会停止恐惧并爱上炸弹》(Dr. Strangelove, Or: How I Learned to Stop Worrying and Love the Bomb)塑造了电影史上一位经典的雪茄吸食者:斯特林・海登(Sterling Hayden)饰演的杰克・D・里珀将军(Gen. Jack D. Ripper)。
在这部对冷战的黑色讽刺喜剧中,里珀热情地抽着一支丘吉尔雪茄,发动了一场未经授权的对俄核攻击。
梅尔・布鲁克斯(Mel Brooks)在《新科学怪人》(Young Frankenstein)中让雪茄变得极其有趣。
他模仿了《科学怪人的新娘》(Bride of Frankenstein)中的一个著名场景,在那个场景中,怪物由一位盲人隐士教导文明举止,怪物一边开心地抽着雪茄,一边说:“好!好!” 在布鲁克斯的版本中,怪物(由彼得・博伊尔(Peter Boyle)饰演)从另一位由吉恩・哈克曼(Gene Hackman)饰演的盲人隐士那里接受了类似的教导。然而,这个角色笨得令人捧腹,不经意间把怪物的拇指点着了火。
在查理・卓别林(Charlie Chaplin)的喜剧中,雪茄有着不同的意义。他塑造的小流浪汉生活在社会边缘,对他来说,一支雪茄,甚至是别人丢弃的雪茄烟头,都是宝贝。在合适的喜剧演员手中,雪茄成了反抗的象征,有时还会为一些令人捧腹大笑的粗俗情节增色不少。
约翰・贝鲁西(John Belushi)在《1941》中饰演的怀尔德・比尔・凯尔索上尉(Capt. Wild Bill Kelso),嘴角叼着雪茄(再加上那危险地扬起的眉毛),增添了一种疯狂的勇气。约翰・坎迪(John Candy)在《巴克叔叔》(Uncle Buck)中叼着一支细长的雪茄,更显其不拘小节、潇洒不羁的气质。
电影中也不乏一些普通工人阶级抽雪茄的形象。杰克・尼科尔森(Jack Nicholson)在《最后细节》(The Last Detail)中饰演一位抽着雪茄的水手,他带着一种蓝领工人的 swagger,奉命把一个困惑的年轻水手带到禁闭室。
李・马文(Lee Marvin)在《火车大劫案》(Emperor of the North)中饰演的大萧条时期的流浪汉,以及威尔・史密斯(Will Smith)在《独立日》(Independence Day)中饰演的抗击外星人的飞行员,也是如此。
在《巴比龙》中,麦奎因饰演主角巴比龙,一个被误判谋杀罪并被流放到魔鬼岛的小偷。在一次逃跑尝试中,他逃到了一个麻风病人聚居地,在那里被抓住并带到了他们的首领(安东尼・泽比(Anthony Zerbe)饰)面前。这位麻风病人首领脸上满是毁容的瘤子,手指大多只剩下残肢。他告诉巴比龙,他的族人通常会杀掉闯入者,然后他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说道:“你喜欢雪茄吗?”
“能弄到的时候就喜欢。” 巴比龙回答道。
“试试这支。” 麻风病人首领说着,凑近灯光,露出他那可怕的脸,伸出他那粗糙的残手,递出一支抽了一半的罗布图雪茄。麦奎因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就被他对自由的强烈渴望所取代 —— 他叼起雪茄,大口地抽了起来。麻风病人对他的大胆感到惊讶和好笑,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麻风病不会传染,巴比龙强忍着愤怒回答道:“我不知道。”
德尼罗在电影中与优质烟草的不解之缘,常常与危险的角色联系在一起。在马丁・斯科塞斯(Martin Scorsese)1991 年翻拍的《恐怖角》中,他饰演的麦克斯・凯迪(Max Cady)把一支裹着马杜罗茄衣的大雪茄当作武器。在一个挤满家庭观众的电影院里,他点燃雪茄,开始与他的目标展开一场心理战。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让他吐出的雪茄烟雾仿佛变成了有毒的烟雾,要侵蚀他目标的生活。
在《铁面无私》中饰演阿尔・卡彭(Al Capone)时,德尼罗在一个特别令人难忘的场景中使用了雪茄。当时,凯文・科斯特纳(Kevin Costner)饰演的埃利奥特・内斯(Eliot Ness)因为一名手下被谋杀而怒火中烧,闯入了卡彭居住的酒店大堂。
德尼罗饰演的卡彭在一群武装手下的簇拥下,走下宽大的楼梯来面对内斯。他穿着像一位意大利贵族:奢华的驼毛切斯特菲尔德大衣下是一套灰色西装,一顶白色软呢帽时髦地歪戴在一边,还戴着一副时尚的太阳镜(尽管是在室内)—— 嘴里还叼着一支未点燃的大雪茄,就像宠物一样依偎在嘴角。
当他威胁内斯时,他紧紧握着雪茄,就像握着一根缩小版的棒球棒。在另一个场景中,他用棒球棒猛击一个倒霉手下的脑袋,而那个手下当时正在抽雪茄,这个场景令人印象深刻。
最初在电影中叼着雪茄的黑帮角色是爱德华・G・罗宾逊(Edward G. Robinson)。从 1931 年在《小凯撒》(Little Caesar)中饰演开启他演艺生涯的里科・班德洛(Rico Bandello)一角开始,罗宾逊就以标志性的咆哮冷笑形象为人所知,而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总是紧紧地在嘴角叼着一支雪茄。
罗宾逊独特的表演风格影响了几代喜剧模仿者 —— 雪茄也成了罗宾逊的标志,在《双重赔偿》(Double Indemnity)和《江湖浪子》(The Cincinnati Kid)等风格各异的电影中都是如此。在《江湖浪子》中,他饰演一位品味高雅、喜欢抽高级雪茄的赌徒。
在科恩兄弟(Coen brothers)的黑帮电影《米勒的十字路口》(Miller’s Crossing)中,一支雪茄缓和了原本极其暴力的场景。黑帮老大利奥・奥班农(Leo O’Bannon,由阿尔伯特・芬尼(Albert Finney)饰演)在就寝前正享受着一支雪茄。
当他得知有一对杀手闯进了他的豪宅时,他熄灭雪茄,把它放进睡袍口袋,然后爬到了床底下。他射中了一名闯入者的腿,拿起他的汤姆森冲锋枪,顺着低悬的屋顶滑到了安全的地方。解决掉另一名枪手后,奥班农对着逃跑的汽车一阵扫射。确信已经解决了问题后,他平静地取出雪茄烟头,又叼回了嘴里。
当你仔细观察时,会发现很多在电影中抽雪茄的优雅人物也都带有某种叛逆的特质,比如保罗・纽曼(Paul Newman)在《骗中骗》(The Sting)中饰演的穿着燕尾服的骗子,或者克拉克・盖博(Clark Gable)在《乱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中饰演的瑞德・巴特勒(Rhett Butler),他是一个赌徒和私掠船船长,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无论是麦奎因还是皮尔斯・布鲁斯南(Pierce Brosnan)饰演的商业精英兼大盗托马斯・克朗(Thomas Crown),都偏爱朗斯代尔雪茄(lonsdales)和定制西装。
贪吃的奥逊・威尔斯(Orson Welles)在银幕外会大量地抽雪茄,他在修复后的杰作《历劫佳人》(Touch of Evil)中抽雪茄的画面最为著名。威尔斯饰演腐败的美国警察汉克・昆兰(Hank Quinlan),他总是把一支丘吉尔雪茄叼在嘴边,对每个人都咆哮着。同样,约翰・休斯顿(John Huston)在《唐人街》(Chinatown)中饰演反派,他一边随意地把玩着雪茄,一边谈论着父爱可以有多深。
在老西部片中,雪茄有着不同的意义。当看到约翰・韦恩(John Wayne)享受着一支雪茄时,通常看起来就是单纯的享受、放松或沉思的时刻。想想《奇萨姆》(Chisum)的开场场景,他骑在马上,坐在山丘上,俯瞰着他的领地,却没有意识到历史的洪流正朝他涌来。在这部电影以及其他几部电影中,雪茄代表着放松的时刻,表明这位 “公爵”(约翰・韦恩的昵称)也只是普通人中的一员。
对伊斯特伍德来说,雪茄似乎起到了抑制他易怒脾气的作用,他的脾气很容易导致暴力行为。无论是在莱昂内电影中饰演的无名牛仔,还是在他自己执导的《荒野大镖客》(High Plains Drifter)中饰演的陌生人,伊斯特伍德嘴里叼着雪茄时,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孤独者,不惹是生非。当麻烦找上门时,他通常会先把雪茄拿出来,足够时间让他说明这是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 然后再把雪茄叼回嘴里,冷静地解决问题。
抽雪茄被视为一种充满男子气概的行为,虽然电影中女性抽雪茄的场景很少见,但也有一些值得注意的例子:安吉丽娜・朱莉(Angelina Jolie)在《原罪》(Original Sin)中叼着雪茄诱惑安东尼奥・班德拉斯(Antonio Banderas);莎朗・斯通(Sharon Stone)在《致命快感》(The Quick and the Dead)中饰演一位抽雪茄的女枪手;法米克・詹森(Famke Janssen)在《黄金眼》(Goldeneye)中饰演一位喜欢抽雪茄的女杀手。
最接近真正颂扬雪茄艺术的电影当属 1995 年那部名字贴切的电影《烟》(Smoke),由小说家保罗・奥斯特(Paul Auster)编剧,王颖(Wayne Wang)执导。故事发生在布鲁克林的一家雪茄店,店主是奥吉・雷恩(Auggie Wren,由哈维・凯特尔(Harvey Keitel)饰演),他就像一位馆长,聆听着顾客们生活中的故事。电影中有许多故事情节,其中一个次要情节是关于一批非法的古巴雪茄。但实际上,这部电影更多地展现了在一个舒适的空间里,人们因时间和烟草而产生的情谊。
有一个场景,威廉・赫特(William Hurt,饰演作家保罗,也是店里的常客)走进店里,当时奥吉正在进行一场 “关于女人和雪茄的哲学讨论”。
赫特饰演的角色将这两个主题与沃尔特・雷利爵士(Sir Walter Raleigh)向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介绍烟草的故事联系了起来。这又引出了沃尔特爵士如何赢得一个赌注的故事,他打赌自己能称出一支雪茄烟雾的重量。
“你不可能做到 —— 这就像称量空气一样。” 一位在雪茄店闲聊的人提出反对。
“我承认这很奇怪。这就像称量某人的灵魂一样。” 赫特回答道。
沃尔特爵士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呢?他先称了未点燃的雪茄,然后点燃雪茄,收集了烟灰。他称了烟灰和烟头的重量,用第一次的重量减去第二次的重量 —— 瞧!—— 一支雪茄烟雾的重量就得出了。
“沃尔特爵士,” 赫特评价道,“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