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在全球多国对电子烟采取“风险管控+青少年保护”路径的同时，越南却选择了一条近乎“零容忍”的道路……

作者：郑植

图片由AI生成

2025年12月，越南国会正式通过了修订后的《投资法》，明确将电子烟和加热不燃烧烟草制品纳入禁止投资与经营的行业清单。新法将于2026年3月1日正式生效。这一举措并非孤立事件，而是继2024年11月通过第173号决议全面禁止新型烟草生产、销售与使用后的法律衔接，标志着越南对新型烟草的“零容忍”态度形成闭环。

在全球多国对电子烟采取“风险管控+青少年保护”路径的同时，越南却选择了一条近乎“零容忍”的道路——直接立法禁止相关投资与经营活动。

越南电子烟监管的演进

在2024年之前，越南对电子烟的法律地位长期模糊。尽管该国卫生部多次发声警示其健康风险，但缺乏统一的国家级立法，导致地方执法尺度不一。部分城市如胡志明市曾尝试出台地方性禁令，但由于缺乏上位法支撑，执行效果有限。与此同时，电子烟市场迅速扩张，尤其是在青少年中，电子烟使用率不断飙升，许多产品以水果、糖果等口味吸引未成年人，包装设计极具迷惑性。

2024年，越南政府迈出监管的关键一步：总理范明政签署第89/2024/ND-CP号法令，首次在全国范围内禁止电子烟和加热烟草的进口、分销、广告及销售。该法令自2024年10月15日起实施，为后续立法奠定了基础。

而2025年《投资法》的修订，则将这一禁令制度化、长期化，并切断资本进入的可能性——不仅禁止现有经营，更禁止任何形式的新投资。这意味着，即便未来有企业试图以“减害产品”或“戒烟工具”名义申请许可，也将因法律明文禁止而无法获批。

青少年成“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越南政府对电子烟的强硬立场，首要动因是青少年健康危机。电子烟在青少年人群中的使用率，远高于传统卷烟。更严重的是，许多青少年误以为电子烟“无害”或“比香烟安全”，从而放松警惕。事实上，越南本土研究已揭示了电子烟的真实风险，从而进一步强化了政府“预防优于治疗”的治理逻辑。

此外，越南传统烟草控制成效本就面临挑战。根据WHO数据，越南成人吸烟率长期维持在22%左右，每年约4万人死于烟草相关疾病。在此背景下，政府担心电子烟可能成为“入门产品”，诱导非吸烟者尤其是青少年最终转向传统烟草，从而抵消数十年控烟努力。

社会秩序与文化保守主义的双重驱动

除了健康因素，越南对电子烟的警惕还植根于其社会治理理念。越南共产党一贯强调“社会道德”与“青年纯洁性”，将青少年行为规范视为国家未来稳定的关键。电子烟在校园周边的泛滥，被官方媒体描述为“腐蚀青年意志”“破坏校园风气”的现象。

值得注意的是，越南对“外来文化产品”的审慎态度也影响了政策走向。电子烟品牌多由跨国公司运营，营销策略高度依赖社交媒体和网红推广，这与越南强调集体主义、反对过度个人消费的文化价值观存在张力。政府担心，若放任电子烟市场发展，不仅会带来健康风险，还可能削弱国家对青年意识形态的引导能力。

国际压力与自主决策的平衡

尽管WHO一直呼吁各国加强对电子烟的监管，但并未主张全面禁止。事实上，英国、新西兰等国曾尝试将电子烟作为戒烟辅助工具纳入公共卫生体系。然而，越南的选择显然更为激进。这反映出其在全球公共卫生议题上不盲目追随西方模式，而是基于本国国情制定策略。

越南的决策也受到邻国经验的影响。泰国自2014年起全面禁止电子烟，理由同样是保护青少年；新加坡则对电子烟实施严格管控。这些东盟国家的实践为越南提供了“区域合法性”。相比之下，菲律宾、马来西亚虽允许电子烟销售，但配套了年龄限制、口味禁令等措施。越南政府评估后认为，鉴于本国执法资源有限、监管体系尚不完善，最有效的方式就是“一刀切”禁止，避免陷入“管不住”的困境。

牺牲短期利益换取长期稳定？

从经济角度看，禁止电子烟投资看似损失了一个潜在市场。据市场研究机构Euromonitor估算，若越南开放电子烟市场，2025年市场规模或达3亿美元。然而，越南政府显然更看重长期成本。该国卫生部测算显示，若电子烟使用率持续上升，未来十年将新增数十万例呼吸系统疾病患者，给本已紧张的公共医疗系统带来巨大压力。此外，烟草税收虽重要，但越南国家财政并不高度依赖烟草行业——2023年烟草税收仅占全国总税收的约1.2%，远低于部分拉美或非洲国家。

更重要的是，《投资法》修订传递出明确信号：越南欢迎外资，但前提是符合国家战略与社会价值观。将电子烟与赌博、色情、野生动物贸易等并列列入禁止类投资目录，彰显了政府“发展必须可控、增长必须健康”的治理哲学。

结语

越南对电子烟的全面禁止，表面看是一纸法律条文，实则是一场“社会防御战”。它既是对青少年健康危机的紧急响应，也是对全球化消费文化冲击的主动设防。在信息爆炸、产品迭代加速的时代，越南选择用最传统的方式——法律禁令——来守护其认为不可妥协的核心价值：青年健康、社会秩序与国家治理的确定性。

2026年3月1日之后，越南将成为全球少数几个全面禁止电子烟投资与经营的国家之一。这一政策能否真正遏制电子烟蔓延，仍有待观察。但可以肯定的是，越南的抉择，为全球新型烟草治理提供了一个不同于“减害”或“市场化监管”的另类样本——在不确定的风险面前，有时最果断的行动，就是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