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并非一夜发生，它源于20年来澳大利亚“高税+平装+口味禁令”三位一体的铁腕控烟路线，也让人们第一次看到，当政策推力越过临界点，市场反噬可以如此剧烈……

作者：九叶

来源：烟业智汇

当澳大利亚政府将每支香烟的消费税提高至1.5澳元（约合人民币7.2元），并强制要求烟盒印上触目惊心的癌症病变图片时，他们或许未曾料到，这场持续10余年的控烟实验正滑向失控边缘。

根据FTI咨询公司最新数据，2024年澳大利亚非法卷烟占比已达50%，较2018年的14%飙升近4倍。这意味着，每两支香烟中就有一支逃避了高达70%的消费税。澳大利亚联邦政府的烟草消费税收入从2019年的160亿澳元暴跌至2025年的74亿澳元，几乎腰斩。与此同时，有组织犯罪通过非法烟草获得的年收入高达100亿澳元，与海洛因贸易利润相当。

“我们正在资助犯罪集团，而合法零售商却在倒闭。”澳大利亚便利店协会首席执行官西奥·福卡雷斯痛陈。维瓦能源公司（Viva Energy）的遭遇颇具代表性：这家运营着全国最大加油站便利店的连锁企业，因非法卷烟泛滥，烟草销售额一年内骤降27%。

故事并非一夜发生，它源于20年来澳大利亚“高税+平装+口味禁令”三位一体的铁腕控烟路线，也让人们第一次看到，当政策推力越过临界点，市场反噬可以如此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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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高的烟草税与最严监管

澳大利亚的烟草政策长期以来被视为全球控烟的典范。自2010年起，该国实施了系列雄心勃勃的控烟措施，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逐年提高的烟草消费税。

澳大利亚政府对烟草产品征收的税费占零售价格的比重高达近70%，使澳大利亚成为全球烟草产品最昂贵的国家之一。一包香烟的售价可高达45澳元（约合30美元），其中约30澳元为各类税费。

除了高额税收，澳大利亚还实施了多项严格监管措施：2012年率先推行平装法，要求所有烟草产品采用橄榄绿色的统一包装，并印有大幅健康警示图片；禁止在零售点展示烟草产品；不断扩大公共场所吸烟禁令范围；并于2021年实施了薄荷醇禁令。

这些政策基于一个明确的公共卫生目标：通过提高价格和降低吸引力来减少烟草消费。据澳大利亚卫生部门统计，成年吸烟率已从2010年的15.1%下降到2023年的10.1%，看似证明了政策的有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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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控烟工具到财政依赖

澳大利亚烟草政策的演变经历了数个阶段。上世纪70年代前，烟草几乎不受管制。随着健康证据不断增加，80年代开始出现广告限制和公共场所吸烟禁令。

真正的转折点出现在2010年，当时工党政府将烟草税提高了25%，并在之后数年确立了年度自动增税机制。这一政策具有双重目的：改善公共健康和增加财政收入。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烟草税逐渐成为政府预算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2019年高峰时期，联邦政府的烟草消费税收入达到了惊人的160亿澳元（104亿美元），成为政府重要的收入来源。

这种财政依赖使得政府陷入两难境地：一方面希望继续提高税率以促进公共健康，另一方面又需要确保税收收入不会大幅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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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法市场的爆炸式增长

高额烟草税和严格监管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非法烟草市场的迅速膨胀。根据FTI Consulting的研究，非法卷烟市场份额从6年前的14%飙升至如今的50%，增长近三倍。

非法烟草主要分为三类：走私进口的合法品牌、非法生产的假冒品牌以及无任何品牌的白牌烟。这些产品逃避了澳大利亚的高额税收，以远低于合法产品的价格销售。

非法烟草的价格通常只有合法产品的三分之一到一半，这对价格敏感的消费者形成了巨大吸引力。与此同时，销售非法烟草在澳大利亚多数司法管辖区仅被视为轻微违法，通常只处以罚款而非刑事处罚，这使得犯罪团伙面临的风险相对较低。

执法方面存在明显不足。据报道，澳大利亚边境执法局仅检查约1%的进口集装箱，为非法烟草流入留下了巨大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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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收锐减与产业扭曲

非法烟草市场的扩张对澳大利亚经济产生了实质性影响。最直接的表现是烟草消费税收入的大幅下降——从2019年的160亿澳元暴跌至2024年的74亿澳元（48亿美元），减少超过一半。

这种下降不能完全归因于吸烟率降低。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的一项研究发现，合法烟草销售量的下降速度远远快于吸烟率的下降，表明非法市场正在取代合法市场。

合法烟草零售商受到严重冲击。澳大利亚便利店协会报告称，烟草产品通常占便利店销售额的约35%，但随着一半市场转向非法渠道，许多小零售商面临生存危机。

同时，执法成本不断增加。澳大利亚政府最近宣布成立新的“非法烟草工作组”，预计每年运营成本将达数亿澳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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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非法烟草贸易的一环

澳大利亚的情况并非孤例。高烟草税国家普遍面临非法贸易问题，但澳大利亚的极端税率使其成为非法烟草贸易的“理想目标市场”。

澳大利亚非法烟草主要来源包括阿联酋、越南和马来西亚等地。有组织犯罪集团利用全球供应链漏洞，将非法烟草运入澳大利亚获取高额利润。

这种情况对国际税收协调提出了挑战。犯罪集团利用不同税收管辖区之间的差异牟利，凸显了全球在烟草税收政策上缺乏协调。

新西兰近年来也在不断提高烟草税，但密切关注澳大利亚的情况。一些分析人士警告，新西兰可能面临类似的非法市场增长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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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衡公共卫生与现实可行性

澳大利亚的经验为全球烟草控制政策提供了重要教训。极端的高税率和严格管制可能产生反效果，当合法产品价格超出消费者承受能力时，非法市场自然会填补空缺。

专家指出，成功的烟草控制需要平衡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税收可以是减少烟草使用的有效工具，但当税率过高时，可能会刺激非法贸易，最终减少而非增加政府收入，同时失去对产品质量和销售渠道的控制。

薄荷醇禁令的实施也可能产生了意外后果。一些专家认为，突然禁止薄荷烟使部分消费者转向非法市场，而不是完全戒烟。

缺乏协调的执法也是问题之一。州和联邦执法机构之间的职责分散，难以形成有效的应对体系。同时，轻微处罚无法形成足够威慑。

澳大利亚政府最近宣布了一系列新措施试图应对危机，包括增加边境检查、提高处罚力度和成立专门执法队伍。

然而，这些措施能否扭转局面尚待观察。真正需要的可能是更根本的政策反思——如何在减少烟草使用的同时，避免创造出一个由犯罪集团控制的非法市场。

对全球各国而言，澳大利亚的经验表明：烟草政策需要在理想与现实、健康与经济之间找到平衡点，否则最好的意图也可能导致最坏的结果。